中国前总理天安门镇压“强硬派”李鹏去世

GETTY IMAGES 李鹏（左）与八九学运领袖之一王丹（右）握手

中国前国务院总理李鹏于北京时间2019年7月22日23时11分在北京去世，终年91岁。李鹏一生主要因六四镇压，三峡大坝和家族成员被指以权谋私等事件而成为争议人物。

李鹏1928年出生，父亲李硕勋曾任中央军委委员、中共江苏省委秘书长、省委军委书记等职位。李鹏三岁时，父亲遇害，外界认为李鹏后来成为周恩来养子，但李鹏在《李鹏回忆录（1928-1983）》中否认了这种说法。

李鹏在八九学运期间是公认的中共党内高层强硬派，坚决支持手握实权的中共最高领导人邓小平武力镇压学生的决定。天安门镇压造成数百、甚至上千人死亡，震惊世界。李鹏当时在国际间甚至得名“六四屠夫”。

六四事件之后，掌握实权的李鹏还力推原已因各方反对意见而搁置的中国最大水利工程——三峡工程上马。在中共话语中，这项工程造成为造就李鹏“千秋伟业”的“世纪工程”。不过，三峡工程自始至终均饱受争议，从强制拆迁、移民，到地质破坏和环境污染等各方面出现的严重问题。

李鹏自电力系统起家，1981年担任中国电力工业部部长。1983年开始担任国务院副总理，1988年任总理，在任期内被认为是一位政绩平平的“技术官僚”。李鹏当权期间，他的家人垄断中国电力市场，被认为是中共典型权贵家族。

官方宣布李鹏去世消息之后，中共前总书记赵紫阳秘书鲍彤之子鲍朴对BBC中文说，“李鹏是技术官僚，政治上不会别的只会听从党魁邓小平，结果铸成1989年'六四'的悲剧。他作为当代中国政治人物的奇葩之处就是，仅仅是平庸却为中华民族带来了祸国殃民、遗害子孙的千古奇祸。”


GETTY IMAGES 李鹏与江泽民。

六四镇压

李鹏早年在苏联接受工程技术教育，从1950年代开始从事电力工作。1983年，李鹏出任国务院副总理，主管能源、教育和交通。他的政绩平平，但获得以陈云为代表的中共保守派鼎力扶持。

1989年学运期间，李鹏对示威学生态度强硬，由始至终持反对态度。他曾与学运领袖吾尔开希对话，但两人不欢而散。在电视实况转播中，李鹏拒绝修改4月26日党内强硬派对学运“暴乱”的定性，他说，“如果我们今天一味的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我认为是不合适的，是不理智的。”

5月19日，李鹏在电视上发表讲话，宣布北京戒严，其措辞强硬，激起示威学生更强烈的抗议。荧屏中，李鹏发狠而为的形象成为历史定格。

戒严期间，李鹏多次不合程序地替代中共中央总书记赵紫阳主持政治局会议。6月23日至24日，中共十三届四中全会上，赵紫阳被罢黜职位，而李鹏继续担任政治局常委和国务院总理。

普林斯顿社会学博士、转型问题学者程晓农曾说，六四事件前后，从决心镇压，到调兵开枪，都是邓小平一人独断，李鹏不过是“奉邓小平之命摇旗吶喊的马前卒”。

他还说，与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赵紫阳的正义感和开拓精神相比，李鹏不过一个“放错了位置的普通技术官僚”。


一场学生运动，为何以武力镇压结尾？

出书为六四辩解

2010年6月，香港新世纪出版社拟定出版据信是李鹏的日记。日记详细记录了“六四”事件的始末，揭示中共高层的决策机制如何运作，决策层如何达成一致意见等细节。

加拿大维多利亚大学政治系教授吴国光在未出版的日记序言中写道，了解六四悲剧为何发生的核心在于，政权在什么时候、什么力量、为什么把民众自发悼念胡耀邦的请愿和抗议活动定性为“反革命动乱”，以及于政权内部不同力量为何围绕这种定性发生了分歧。他说，李鹏日记的重要意义之一，在于为这些问题提供了第一手材料。

不过，日记最终未能出版。中共总书记赵紫阳秘书鲍彤之子、出版人鲍朴以“版权问题”为由决定停止出版，但外界普遍认为是当局的压力迫使出版终止。

后来，有细微差别的日记版本在网络上流传。由于官方对于六四真相的秘而不宣，不少学者以及民间研究人士在之后的出版物中大多引用网络版本为依据。

据网络《李鹏'六四'日记》记载：“动乱一开始，我也做了最坏的估计，就是赔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也不能让中国再度发生'文化大革命'那种悲剧。”

很多关注“六四”的民运人士认为，李鹏试图在日记中为自己在天安门大屠杀前夕所做的决定做辩解，将责任推卸给当时手握实权的中共最高领导人邓小平。


GETTY IMAGES 2016年，香港民运人士燃烧李鹏的肖像。

力推三峡工程

李鹏在六四后继续担任政治局常委和国务院总理。他在任期内领导中国的水利工程建设，更成为饱受争议的三峡工程的最大推手。

1992年，人大会议以1767票赞成、177票反对、664票弃权、25人未按表决器的结果通过李鹏兴建三峡工程的提议。通过票数之低历史罕见，但工程仍于次年开工。

在官方话语中，三峡工程被认为是，可以为防洪、发电与航运带来巨大经济效益的“世纪工程”，实现了毛泽东"高峡出平湖"的革命浪漫主义梦想。

但是，这一工程不仅在大规模移民安置上出现了严重的腐败现象，还因堤坝裂缝的技术问题，对生态环境和历史文化造成了巨大破坏。

更甚之，三峡工程的很大一部分盈利进入由李鹏家族掌控的长江电力公司。由纳税人资助的工程非但没有令电费降低，反而增加了。


GETTY IMAGES 李鹏与夫人朱琳。


GETTY IMAGES 李鹏的女儿李小琳与习近平。

权贵家族

李鹏家族号称中国的“电老虎”。其妻子朱琳曾任华北电力局外事处负责人。长子李小鹏曾任中国五大发电集团之一华能集团公司的总经理，于2016年起任交通运输部部长。

李鹏的女儿李小琳曾担任另一大发电集团中国大唐集团的副总经理，现任澳门电力董事。次子李小勇曾担任武警水电指挥部政治部副主任，1998年卷入一起金融诈骗案，之后移民新加坡。

李鹏在结束两届总理任期后，于1997年连任中央政治局常委，在党内的地位仅次于时任中央总书记的江泽民。2003年3月，74岁的李鹏卸任常委，淡出政坛。

BBC 2019.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