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卫病毒溯源报告缺乏坚实数据

世卫组织新冠病毒源头调查组专家组成员，丹麦科学家彼得·本·安巴雷克(Peter Ben Embarek)与中国方面在武汉召开联合记者会。 （2021年2月9日）

华盛顿 — 美国与其它13国发表联合声明，对世卫组织发表的新冠病毒溯源报告表示强烈质疑。与此同时，美国相关专家说，世卫组织这份报告毫无新意，缺乏坚实的数据支持。

世界卫生组织星期二(3月30日)正式公布在中国进行的新冠病毒溯源报告后，美国与其它世界13国政府发表联合声明，对世卫组织的这份报告表示共同关切。

声明呼吁，共同支持对新冠病毒大流行病的起源，进行透明和独立的分析和评估；制定和利用一个迅速、有效、透明、科学和独立的程序，对未来此类来源不明的疫情进行国际评估。

另一方面，世界卫生组织和20多个国家的领导人星期二也呼吁，制定一项国际条约，以防范和应对未来的大流行病。他们表示，这项条约的主要目标是促进全政府和全社会的参与，加强国家、区域和全球能力以及对未来大流行病的抵御能力。

戈斯廷：世卫组织病毒溯源毫无新进展

世界卫生组织与中国联合进行的溯源研究报告说，新冠病毒最有可能是从蝙蝠通过另一种动物宿主传播给人类的；报告认为新冠病毒经中间宿主引入人类“比较可能”到“非常可能”。报告还说，新冠病毒是实验室泄露的“可能性极低”。

这份研究报告的主要内容其实早在几个星期之前，就已经被媒体和公众熟知了。坊间分析认为，正式报告迟迟没有发表的原因，主要是因为世卫组织受到北京和国际社会的双重压力。

这份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研究报告，在新冠病毒的溯源方面是否取得了任何新的进展？

设在美国首都华盛顿的乔治城大学(Georgetown University)全球卫生法教授劳伦斯·戈斯廷(Lawrence O. Gostin)对美国之音表示，世卫组织刚刚公布的这份研究报告在病毒方面是原地踏步。

“调查花了整整一年时间，而我们看到的进展并不比开始时走得更远。 当时和现在的主流理论是，病毒是通过中间动物从蝙蝠中产生的，并且是自然发生的。我一直认为这是可能性最大的一种解释，” 戈斯廷说。

另外一位接受美国之音采访的化学和生化专家对美国之音表示，世卫组织与中国联合进行的调查研究报告存在“严重的缺陷”。

设在新泽西州的罗格斯大学(Rutgers University)化学暨生物学教授理查德·埃布赖特(Richard Ebright)认为，正如人们预期和担心的那样，由于中国政府对世卫组织团队的控制和指示，世卫组织团队的职权范围受限，而且其团队成员受到利益冲突压力。

“世卫组织工作组没有能够提出可信的报告，反而是进行了粗暴的粉饰。因此，这份对新冠病毒(SARS-CoV-2)因实验室事故而进入人类可能性的评估报告，存在严重的缺陷，” 埃布赖特说。

斯坦福大学(Stanford University)医学和微生物学教授大卫·雷尔曼(David A. Relman)对美国之音说，翻阅了这份报告后感到很吃惊的是，在那些对新冠病毒始源的未知领域，没有取得积极的结果。相反，报告充满了根据高度间接和偶发信息，所得出的大量新的和似是而非的推测。

“因此，我感到沮丧、困惑和难过地看到，世卫团队以赞成自然传播机制（极可能），以及反对实验室传播机制(极不可能)的假设，得出了这样强硬的评估。而这些评估似乎都没有基于实际的坚实的数据，”他说。

是否能彻底排除病毒实验室泄露可能？

世卫组织的这份研究报告，维持了早些时候公布的关于病毒来源并非实验室泄露的初步结果，认为新冠病毒是实验室事故泄漏的“可能性极低”。报告建议对除了实验室泄露假设外的其它假设进行进一步研究。

自从新冠疫情爆发后不久，有国际舆论认为新冠病毒起源于武汉病毒研究所实验室的事故泄露，呼吁对武汉病毒所实验室进行调查。

尽管随着研究的进展，国际上大多数科学家认同新冠病毒是自然始源的理论，现有科学研究没有任何证据显示病毒是人工合成的；但是仍然有一些科学家认为，并不能彻底排除新冠病毒起源于实验室事故的泄露。

罗格斯大学生化专家埃布赖特教授对美国之音表示，世卫组织的这份报告几乎没有提及关于病毒可能起源于实验室事故的假设，错误地得出结论说实验室事故是“罕见的”。

“评估报告没有考虑，甚至都没有提到 武汉病毒研究所或武汉疾控中心的研究人员，在蝙蝠洞中的野外采集活动，或蝙蝠洞区域的实地调查活动期间，发生过意外感染的情况，” 埃布赖特说。

埃布赖特认为，世卫组织的这份评估报告，根本没有考虑武汉病毒所可能发生实验室事故的情况，只是提及但立即排除说没有证据。而武汉病毒所进行众所周知，武汉病毒所曾经进行过一项多年的基因工程研究，对蝙蝠身上携带的与“萨斯”相关冠状病毒进行了大量的研究。

在埃布赖特看来，世卫报告错误地表明，在武汉病毒所和武汉疾控中心对蝙蝠进行的萨斯冠状病毒的研究，是在“高质量生物安全水平”(生物安全3级或4级)和“管理良好”的设施里进行的。

他说：“尽管武汉病毒所和武汉疾控中心关于蝙蝠萨斯相关冠状病毒的研究工作，是在生物安全2级(牙医诊所的生物安全水平)，而且有过重大生物安全失误的文献证据。”

埃布赖特批评说，世卫组织的评估报告，在没有确认，没有佐证，甚至没有警告的情况下，仅凭武汉病毒所和武汉疾控中心的口头保证说他们实验室里没有新冠病毒，就令人可笑地接受了。

斯坦福大学医学和微生物学教授雷尔曼认为，世卫组织团队在仔细研究实验室泄漏假说方面，基本上已经放弃了任何真正的作用。他们似乎所做的就是，询问了一些实验室和实验室科学家，他们那里是否可能是病毒泄漏的源头，并被告知不是。

“这不是任何想象中的科学调查。因此，在我看来，对于任何在没有真实数据的情况下而做出推断的人来说，实验室泄漏的假设是活生生存在的。本报告对我们对这一假设的理解几乎毫无帮助，” 雷尔曼说。

乔治城大学全球卫生法教授戈斯廷也对美国之音表示，尽管他一直接受大多数科学家关于病毒是通过中间动物从蝙蝠中产生的主流理论；但是尚不能完全排除实验室泄漏的可能性；因为世界卫生组织的专家，没有得到充分和不受阻碍地获得他们所需要的所有信息。

“尽管我认为病毒不太可能是从实验室中逃逸出来的，但是我不认为世卫组织的这份报告能够结束对病毒可能是从实验室泄露的猜测。在我看来， 还应该有其它更有成效的调查途径，”他说。

国际社会质疑世卫病毒溯源报告

美国国务院星期二(3月30日)与英国、加拿大、捷克、丹麦、以色列、日本和韩国等13国政府，就世卫组织新冠病毒溯源报告发表联合声明。

声明说，美国和其它13国政府“仍然坚定地致力于与世界卫生组织、具有重要使命感国际专家以及国际社会合作，了解这一流行病的起源，以改善我们的全球集体卫生安全和应对措施”。

联合声明指出：在这方面，我们一致对世卫组织最近在中国召集的研究表示共同关切；同时强调必须共同努力，制定和利用一个迅速、有效、透明、科学和独立的程序，对今后此类来源不明的疫情进行国际评估。

美国国务卿布林肯早些时候接受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采访时表示，美国对世卫组织这份报告产生的方法和过程有着切实的担忧；因为北京当局显然参与撰写了这份报告。

新冠病毒疫情爆发后不久，疫情和病毒的起源就成为一个政治化的话题。前总统特朗普强烈批评世卫组织屈服于北京压力，并且宣布美国退出世卫组织；使得世卫组织与中国合作进行的这次新冠病毒溯源研究更加被政治化。

尽管医学专家和科学家反对将全球健康问题政治化，但是对疫情的政治化表示无奈。斯坦福大学医学和微生物学教授雷尔曼对美国之音说：“是的， 整个病毒起源的问题已经政治化了， 对此我也很伤心。真的不需要这样，也不应该这样。”

雷尔曼同时表示，当然处于今天这样的世界环境里，期望它不会变成这样是不现实的。尽管如此，作为科学家需要尽可能地将政治抛在一边。

“对于我来说，什么人说了什么样的话并不重要。问题是，数据显示了什么和告诉了我们什么。病毒实验室泄漏假说是可信和重要的，不能因为它不方便或者太过于敏感，而去简单、轻易地排除它，”他说。

VOA 2021.03.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