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导正 中国的未来走政治上民主法治、经济上市场经济的道路的可能性小,走毛泽东晚年阶级斗争道路的可能性大些,应该在这两条道路的中间摇摆,走「现实主义道路」。 快九十四岁的杜导正在家整理书稿,是他的日记。他保存着自己四百万字的日记,从一九八九年「六四」事件至今,期间除了两次患大病没能续写,这麽多年来一直没停,用他的话说,「这是一份珍贵的朴素的历史材料」。三月三日,去他北京万寿路寓所,这一阵,他身体还不错,他说,这四百万字的整理,工作量很大,必须抓紧。他说:「这一年身体各方面检查,各个系统基本还好,没有大毛病,但不管怎麽说,九十三岁都过了,加上去年妻子去世,还有《炎黄春秋》的事,我心理压力很大,在各方面支持下,这两关我都挺过来了。晚上睡得还可以,吃一粒安眠药,十点多睡,睡六个小时。」今年是他加入共产党八十年了,八十年的党龄,是他一生的亮点。谈到两天後人大开幕式上,总理李克强作《政府工作报告》,肯定会提到「习近平总书记的核心地位」,杜导正说,集权这个任务基本完成了,权力已经到手,可以办大事了。 问杜导正,当下对权力核心的威胁来自哪里?他说:「主要来自於民间。民间又主要是知识分子。但民间的力量阻止不了核心的形成。还有就是中央党和政府里一些高层人士的利益集团,对核心形成的威胁也很大。权力集中以後,正如邓小平当年说的社会主义的长处就是能办大事。现在权力已经集中了,可以办大事了。当然,大事分两种,好的大事和坏的大事。好的大事就是走政治上民主法治、经济上市场经济的道路,这是权力集中以後最理想的发展。这是大家都希望的一种可能性。第二种就是毛泽东晚年的道路,『一大二公』,阶级斗争,这是最可怕的,也是大家都不愿意的,脱离时代脱离实际脱离群众。现在面前就是这两条道路,两种可能性,北京的知识分子就在争论,不少人认为,走第一条道路的可能性不能排除,但可能性很小;走毛泽东晚年道路的可能性大。现在也有第三种,我是赞成第三种的,他在这两条道路的中间摇摆,用我的话说就是『现实主义道路』,也可以说是『功利主义道路』。在我们共产党里有个时兴的说法叫机会主义道路,来回摆动。我的看法是,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 杜导正说:「当年我是赵紫阳身边的人,和他很亲近。我和胡耀邦也很亲近。我在这些领导人身边多年,他们都是党的优秀的人物,不过,在一些紧要关头,他们也会显得很功利,怎样对中共有利,就选择怎样做,因此也可以说,绕过了原则,显得摇摆的。我认为习近平也或许离不开这个路子,离不开这个规律。这四年,看得出他是真想有所作为的。当代世界最大的特点就是,世界潮流浩浩荡荡。整体上我很难乐观,当然,我作为一个老党员,我骨头里面希望这个党好,从目前现实状况看,中国没有第二条路可走,没有第二个强大的政党。至少几十年内,改变不了这个状况。未来应该走多党制道路,不能多党制,也可以党内搞多派制,有所抗衡。」 「炎黄春秋」四字遭屏蔽 见到杜导正,免不了谈到他创办而被迫离开的《炎黄春秋》杂志的情况。二零一六年七月十二日,《炎黄春秋》主管主办机构中国艺术研究院采用突袭方式,使用「换血」手法,粗暴地全面接管杂志社,试图改组具有改革倾向的《炎黄春秋》。七月十七日,《炎黄春秋》杂志社发出「停刊声明」,并向法院起诉。法院拒绝受理。杜导正说,「《炎黄春秋》的问题,我看是不了了之了。历史上总会有清楚的结论的。当时,我们先诉之舆论,披露客观现实,道理和法理完全在我们这里,对方毫无道理也毫无法律依据。我们後来又诉诸法律。法院违反法律规定而不予受理,说这是我们的内部事务。难道家庭内部发生财产纠纷,你法院也不受理吗?最初开始,我们选择发布舆论和到法院依法起诉这两步棋,我、胡德华、李锐是不想走到这一步的,我们认为这是政府内部的问题,但对方实在是太无道理,太过分。这两步我们都走了,又走了一个多月,结果依然无效。境内的舆论他们全都控制,凡是出现《炎黄春秋》四个字,马上遭屏蔽。我们这方面的信息根本发布不出去。」 杜导正说:「这次整肃,说来已经给了我面子了,没有抓人,连警告的话也没有。他们这次至少在表面上没有从政治上搞我们,而是在人事上把我们整个班子换了。在最後那次办公会议上,大家一致决定,宁愿玉碎而解散。这二十五年和中宣部大的争执有二十多次,这是大环境下不正常的一种现象,我们都做了很多妥协和让步。」 亚洲周刊 明镜新闻 2017.03.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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